苏陌身子颤了颤。

　　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，那么很多事情，从一开始方向就偏离了。

　　万世命轮是最终的敌手，这个大前提应该是没错的，可布局的方向却错了。

　　因为……

　　没有什么爪牙。

　　没有什么敌对势力。

　　唯一的敌人就只有万世命轮而已。

　　可……

　　千万年来，无数个纪元以来……

　　对立已经形成。

　　一个是天道体系。

　　一个是众生意志。

　　“混沌也是诸天界的一部分。”

　　苏陌忽然看向希瑞，

　　“当年无上祖帝意识到这一点了吗？”

　　希瑞怔了怔，眼睛顿时瞪得越来越大：

　　“这，这……不，不是的……怎么可能？！”

　　她并非否认苏陌的说法，而是仅仅这么一句话，就击破了无上祖帝百万年来精心的布局。

　　因为无上祖帝没有计算混沌，甚至将混沌当做了对立面。

　　这是……

　　先入为主？

　　不……

　　这是……

　　愚弄。

　　“祖帝大人被骗了！”

　　希瑞深深吸气，

　　“一直以来，我们都在和混沌作战，祖帝大人统御诸天的时代，不止一次与混沌之中涌出的怪物交手。

　　在祖帝大人统御的时代，混沌生物几乎是整个无上界最大的威胁。

　　从祖帝大人诞生的那一刻起，无上界生灵和混沌生物，就是敌人！

　　甚至为此还有诸天界大阵被创造出来，你们也尝试过，那是在没有仙帝的情况下，无上界众生几乎唯一的自救……”

　　希瑞忽然一怔。

　　她看向苏陌，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恐惧。

　　“不，不会的……”

　　苏陌沉默着，深深吸气，然后摇了摇头。

　　“不要自欺欺人了。

　　就是这样的。

　　诸天界大阵，就是用来饲养混沌的。

　　吃饱了，就离开了。

　　混沌生物的死亡，是因为混沌已经达到了被滋养的目的。

　　一次又一次的入侵，并不是真的要毁灭万界，只是想要汲取养分。

　　为的，是达成平衡。”

　　他眸光暗淡了一些：

　　“看不穿这个，不是因为智慧，不是因为实力境界，也不是因为位阶，而是因为时间……

　　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被设下的时间陷阱。”

　　希瑞身子抖了抖。

　　苍神念在一旁身形都变得虚幻了很多。

　　慕容心的脸色惨白。

　　不是想不明白，而是根本不会朝这个方向去想。

　　甚至于……

　　本就是被刻意引导，甚至刻意掩盖了这个思考的方向。

　　对啊，万世命轮是反派，反派有一些手下为祂服务不是很正常吗？

　　混沌生物不正合适吗？

　　【宿命】这样的至高规则代言者，位格不正好吗？

　　一切都刚刚好……

　　甚至连【宿命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。

　　甚至连混沌生物们都是服从的。

　　“如果从诸天界诞生之初，向现在来看，在这个近乎无限大时间尺度下，所有的生灵，所有诸天界内存在的一切，都是归集于诸天界的一个大整体。

　　唯有万世命轮是独立于这个整体之外的。

　　如果看作是一个羊群，那么无论黑羊还是白羊，那都是羊群之中的一部分，绵羊也好山羊也罢，那都是羊。

　　唯有万世命轮是牧羊人。

　　真正对立的，是万世命轮和这个世界！

　　也正因此，才形成了最为稳固的平衡！

　　这个世界之所以注定要走到终点，是因为万世命轮扭曲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，让这一部分成为了祂那一面的力量！”

　　苏陌忽然就明白了，但是这个时候的明白，让他遍体生寒。

　　之前，他将【宿命】视作对手，那么所用的很多招法和布局，都是针对【宿命】来的，甚至是针对天道体系来的……

　　但从始至终……

　　这些都不应该是敌人！

　　所以剥离灵力体系也好，创造信仰之海架空天道体系也罢，都是对于这个平衡的进一步打破……

　　这是……

　　加速！

　　“如果是千年，万年，这样的尺度，甚至百万年，千万年这样的尺度下，在充分了解信息的前提下做出的判断，无疑是正确的，站在无上祖帝那个位置，以那个时代的眼光，甚至过去的无数个纪元之中，许许多多强者做出来的决定，都不能说是错的。

　　只是……那种情况下做出来的决断，永远都不可能是正确的答案。”

　　苏陌深深吸气。

　　“那，现在，怎么办？”

　　希瑞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。

　　她曾经身为镇界器的底气和傲骨，现在彻底没有了。

　　真就跟看病吃药一样，一直以来都按照医嘱去做，几个疗程下去见效了，然后医生特别开心地告诉你再有一个疗程你的这个病就好了……

　　你满心欢喜地问医生，那我的肠胃炎是完全的好了还是存在复发的可能？

　　医生愣了一下说，我治的是你的感冒，你啥时候得的肠胃炎？

　　就这个意思……

　　“不对，之前，浮生仙帝那样的，还有你的和平之光的作用，那都是假的吗？”

　　希瑞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。

　　苏陌缓缓闭上眼睛：

　　“那是真的，但对于万世命轮来说，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变化而已……

　　就像是一碗水，你把水搅得再波澜起伏，那水还是一碗水……

　　在混沌之中，竖立着的那个万世命轮的形象……

　　也不过是个形象罢了。”

　　希瑞：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苏陌看向【宿命】，迎着【宿命】的目光，长长一叹：

　　“所以，让他来到这里，完全不在乎他是否会死去，甚至不在意我是否能从他的身上看出来什么……

　　就意味着一件事……

　　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。

　　在万世命轮的眼中，注定的事情必然发生，最终的命运已经确定。

　　祂认为，我改变不了什么。

　　而让他来这里，还是一种炫耀……

　　也是一种宣告。

　　告诉我们，一切都是徒劳的。

　　让我们不要再垂死挣扎……”

　　“祂妄想！”

　　希瑞怒道，

　　“就算是错了，就算是一切准备，到头来都准备错了方向，可我们绝不会坐以待毙！

　　不然之前的努力怎么算？

　　牺牲的生灵们怎么算？！”

　　“召开一下会议吧。”

　　苏陌看了一眼希瑞，

　　“用新版的万象石，让所有人有资格的人，都参会。”